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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铭金默不出声,一双眼如古井般深不见底,射。出寒冰的光扫视着下首众太监,众人只觉脑顶背后冰冷而压抑,大气都不敢喘一声。虽说远离斗争中心已有三年,但敬事房里位处七品以上者,大部分还都是当年跟随过李铭金,或是见识过这位李总管手段的人。可这一次又不一样了。自大季国开朝以来,从没有人能通时任敬事房大总管,还兼领重要的慎刑司在身。即使是三年多前最得先皇宠信的李铭金,明面上也不过只是敬事房总管主理慎刑司,暗中为先皇打理那支神出鬼没的内侍影卫。谁都知道宫里的天要变,谁也不知道宫里要怎么变。李铭金命人拿来名册,细细看着上面的每一个名字品阶与职位,不时地看到几个分外耳熟的名字时,李铭金沉思几秒微微蹙一蹙眉,接着用不长的指甲用力在名字旁划出一道痕迹。那边礼部已经着人送来了丧仪流程,李大总管对这些也不算陌生,依次安排了七司负责人对应领命。大丧礼仪处由先皇的叔父,宁亲王与户部尚书共通主理,李铭金此刻还需先拜会大丧礼仪处,与宁亲王等人共通拟定花费银两支出。至于影卫那边,三年时间几乎无甚变化,什么人是什么性子,适合去让些什么,李铭金比先皇还要清楚许多。娘娘要盯的人,安排影卫盯住再合适不过了。----------------------------------因着要随娘娘身边伺侯,李铭金须得尽快住进芷阳宫的下人房。从大丧礼仪处出来时天已黑了,李铭金匆匆回到御膳房侧院的房中,收拾了不多的几件随身物什又快步走向了芷阳宫。进芷阳宫门口时,李铭金斜着目光看到了匆匆出门的秦公公。二人互作一揖,秦公公堆起一个皮笑肉不笑的表情笑道:“还未恭喜李公公荣升大总管之位。”李铭金也恭维道:“秦公公与嗣皇帝主仆情深,日后才是前途无量,哪是李某比得上的。”当日先皇还是太子时,小皇孙甫一出生,这秦洪便被太子派去小皇孙身边照顾。小皇孙的母亲只是宫中一个普通宫女,再加上生产时难产丧命,东宫上下都觉得这份差事着实不算好。不过宫里之外的事谁也猜不到,这位秦公公,不仅在几年前凭小皇子一跃成了皇帝身边的心腹,现在更是凭新帝大伴儿的身份,几乎可以掌管新帝的一切。再加上不知道先皇在秦洪那里留了什么后手,李铭金更愿意在嘴上让他几句。“明日咱家还要陪嗣皇帝殿下举哀,便不与李公公在此旧叙了。”秦洪拱了拱手,抬腿出了芷阳宫。李铭金垂眸片刻,忽地松了表情,径自向内走去。进了房不够一盏茶功夫,李铭金正要回主殿禀主子,不想叶赏身边的大宫女已然敲响了房门。“清安姑姑,可是娘娘有事吩咐?”李铭金站起身来,虽然他品秩并不比清安低,但对于叶赏身边信赖的宫女,李铭金还是保持着一种不自觉的谦卑。“李公公,这间屋可还好?”清安看到李铭金并未出声只是轻轻点了点头,不由得觉得此人竟如此木讷寡言,“明日娘娘寅时便要到昭泰宫主持举哀,你身为大总管明日还需伴侍娘娘左右,我家娘娘怕你今夜新榻难眠,特地命我送此安神袋于你,你可莫要辜负我家娘娘一番心意。”说着清安将手中巴掌大小墨绿色锦袋上以金银线绣花的安神袋递给李铭金,也不多寒暄便回了正殿。李铭金送走了清安,独自坐在榻上握着清安刚刚送来的安神袋,拇指来回摩挲着锦袋上的绣线,嘴角不自觉地向上勾起了一个几乎是微不可察的弧度。他就这么呆坐着将有半个时辰之久,才忽然意识到自已此时的呆滞,心里一惊又懊悔起了刚才不自觉的失态。李铭金甩了甩脑袋,将头埋入被中告诉自已莫要胡思乱想马上睡觉。只是那只墨绿色锦袋,依旧被他紧紧地攥在手中。-------------------------------------第二日四更末时,昏沉阴霾的天甚至没有一点若有若无的光亮,叶赏安静地坐在镜前,由得平安平乐二人妙手生花为她梳妆打扮。平安立于身后为叶赏挽起一个沉稳大气的朝凤髻,平乐则直跪在身侧为叶赏细细擦粉。停丧期间只着素服,不配首饰不染唇脂,倒也装扮得快。一切就绪的时侯已将近五更,叶赏看了看镜子里的自已,肌肤胜雪眉似远山,配上一身素缟宫服,素净之下竟也如与生俱来般有了上。位者的威严。清安躬身推开了房门,立在门外已有一个时辰的李铭金马上抬平左臂躬身垂头立于叶赏右侧半步之遥。“娘娘,昭泰宫已准备妥当,百官命妇一刻钟前已安排入宫,现下起驾正合适。”叶赏微一点头,隐约嗅到了李铭金左手上传来的极其微弱的檀香味,想到昨日赏赐他的安神香袋,怕不是他整晚香袋未曾离手才至现在手中都染有檀香气味。思及此处叶赏不由得睨了他一眼,只见他垂着头又敛着目恭恭敬敬纹丝不动,叶赏动了动嘴角,抬起右手搭在了李铭金的左臂上,示意朝昭泰宫走去。李铭金垂着头,度着叶赏的步子以保证自已的步伐与她一致,并保持快她半步的距离,而叶赏微扬着头抿紧了双。唇,感受着皇宫里五更天的微风,朝正殿走去。皇帝梓宫已经在昭泰宫内奉置妥当,各在京城的亲王侯爵、公主、宫妃、二品以上官员命妇已在昭泰宫前依序站好,其余文武百官在昭泰门外依次站定。叶赏刚站定,就看到另一侧的汉白玉通道上,秦洪弯着腰,陪在一个着白色孝服的小孩子身侧,一步一步走过来。这还是她第一次看到她要扶持的小皇帝,身量还不够宫里蓄水的缸高,身材看着也很消瘦。面容比先皇看着更秀气,一对眼睛怯生生地朝宫门中间的叶赏看过来。这就是如今的嗣皇帝,未来大季的新皇万烁。李铭金对小皇帝没什么太大兴趣,倒是对下首那些偷偷摸摸往上瞟的好奇目光颇有些兴趣。毕竟,这也是后宫宫妃们,第一次见这位甫一入宫便可能决定她们下半生命运的女人。等到嗣皇帝走上来,礼部祠祭清吏司堂官这才唱了时辰,请叶赏为首焚香,嗣皇帝跪奠酒,二人举哀。堂官再唱,从昭泰宫向着宫外的方向一路传出去,文武百官、宫妃命妇一通哀哭,一时间哭声震天,似乎响彻整个京城。叶赏怔了怔,挤出些半真半假的眼泪,面前是焚香的缭绕悠悠飘上宫里这片天。这天,是真的要变了。正在此时,宫一个不起眼的角落,扑棱着翅膀落下一只小小的灰色信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