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重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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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二月中旬，江城。阳漓L育馆里，音乐夜以继日被奏响，馆内人头攒动，工作人员、各路明星网红、狗仔记者。即将到来的星光之夜将整座城市装点得熠熠生辉。后台洗手间里，两个晚会场务正分享着一盒女士香烟。两人画着浓妆，身穿休闲系套装，一黑一白正好互相映衬。娱乐圈从不是缺少奇闻轶事的地方，何况这样一年一次的盛会。“前段时间听睿悦那边的人说拿下萧岫合约十拿九稳，最近扶风文化下场，怕是黄了。”“扶风都有骆言止这棵摇钱树还不够？”“换你你会嫌钱多？何况他们公司这两年靠着骆言止也算是一人得道鸡犬升天，不然哪来的现金流签萧岫。据说光签约金，直追这个数。”黑衣女比了个九的手势。“……”白衣女咂舌，“这女的有什么过人之处？不就是火了几首歌，靠制作人男友挂个创作音乐人的名，倒高人一等了。这次晚会也是，就她和骆言止接待规格最高。骆言止好歹是实打实的顶流，她凭什么？”“有什么过人之处？萧家私生女算不算？”“……啊？”“我也是听说，你可别往外传。据说这萧岫是那萧家现在的当家人萧南胜年轻时侯在外面的种，几年前想争家产，被正宫女儿修理了不得不逃去美国的，谁料反倒是给她另闯出一片天地。”“难怪……”洗手间外，晚会音乐总监余琳不动声色听完了全程，踱步上前，抬手在门上不紧不慢扣了两下。里面两人闻声抬头，脸色一瞬变得煞白，“余总监……”余琳黑着脸瞟了眼两人胸前的工牌，一贯雷厉风行的风格，“去找财务结一下工资，萧岫老师一刻钟后到场馆，在那之前我需要你们离开。”说完，不等她们开脱，转身便离开了，留下两人面面相觑，自认倒霉。十分钟后，一辆黑色库里南低调开入L育馆地下车库。车门缓缓拉开，最先下来的是一个红发中年女人，RaisaKing，是一位美籍华裔，精通中英德法四门外语，萧岫长期雇的公关团队负责人兼经纪人。她西装盘发，模样十分干练，站定后，撑开把黑伞挡住车门，将四周的目光隔绝在外。这角度，来接应的人只能看到紧跟下来的人一袭水蓝色大衣衣角垂落至脚踝，随动作轻轻摇曳，黑金色的蛇形高跟缠绕在她紧致纤细的小腿上，惟妙惟肖，像正在往外吐着蛇信子。几分钟前，两位场务的处置公告已经在工作群置顶。他弓腰上前，连声音都透露着诚惶诚恐，“萧老师，欢迎回国。导演在舞台那边等您。”萧岫戴着双GENTLEMONSTER的墨镜，遮住了她那双摄人心魄的蓝眸，皮肤白得几乎透明，黑发顺直落在双肩，每个动作都透着在纸醉金迷中浸染出的慵懒。一路引路至舞台，导演等侯已久，见人来了，忙上前两步与Raisa握手，“一切准备就绪，只是萧岫老师刚下飞机怕舟车劳顿，是不是先休整好我们再开始？”Raisa转身与身后萧岫低声交谈了几句，萧岫点头，“无所谓，那开始吧。”她到休息室换了身衣服出来，带着自已乐队的人开始排练。依旧没摘墨镜。台下人来人往，很快被音乐声吸引。他们很快明白，或说自以为明白了余琳震怒的原因。RachelJ，近三年于欧美乐坛横空出世的音乐怪物。一路顺风顺水，第一张专辑即斩获当年格莱美最佳新人，之后在Coachella上凭血衣舞一战成名，在短视频网站上掀起模仿狂潮后，第二张专辑又将格莱美最佳流行专辑收入囊中。哪怕她出道后从未在国内公开露面，但凭一张亚洲面孔和国人一种“有与荣焉”的习性，收获了大批粉丝。最为人津津乐道的，还是她扑朔迷离的私生活传闻。有说她的歌曲根本不是自已写的，全靠知名制作人男友Egbert帮忙完成；也有说她其实是个拉拉，恋情实则是掩人耳目的工具。这些尚且捕风捉影，可她曾数次入住精神疗养中心、泡吧酗酒的照片，却是实打实的。是以，生出些闲言碎语，倒也不能全怪多嘴的人。萧岫打破这些刻板印象，只用了十秒钟的时间。晚会是全平台直播，因此大多数艺人为了保险也为了观众观感，表演会选择半开麦的形式。目前为止，二十多位有节目的艺人里，只有萧岫选择了自带乐队，全开麦演出。她的声音微微沙哑，在环形的L育馆上方不断萦绕回旋。歌曲辽阔孤独，华贵而颓废，像是午夜派对结束后短暂的窒息时刻，溺毙在香槟浴中，欲罢不能。萧岫站在舞台中间，不时随音乐松弛起舞，跳得若无旁人，浑身散发着一种易碎的优雅。音乐突然中断，众人像如梦初醒，心有余悸地继续手上的事。萧岫眉间微蹙，走到舞台边蹲下与小跑上前的工作人员沟通，几分钟后，音乐继续。再次中断，沟通，继续……如此循环。看来传闻亦有些可信之处……曾有个自称曾是她团队人爆料，萧岫对待工作有一种近乎病态的苛刻。如果她的舞台出现失误，她会非常失控地扔掉空间里所有东西。*半小时过去，正当众人要从巨星的震撼里缓过来，骆言止的到来将现场的氛围推至一个新的高潮。与萧岫不通，他主要在国内发展，是目前艺人梯队毫无争议的第一人，后流量时代最后一个顶流。清隽克制、冷酷禁欲。他越是如此，越是招人垂涎。甚至不少圈内美艳女星，都曾明里暗里想与他搭上关系。自两年前凭谍战电影《鹤唳》拿下金鹤奖影帝，趋之若鹜者更甚，无一例外以失败告终。骆言止一身黑色黑裤，宽松舒适的风格。只是越是款式简单，越是显得他气质出众，长身鹤立。他到台下时，萧岫正在最后一次排练，额边的的碎发微微濡湿，声音中也带着一些换气喘息的声音。第一首歌结束时，她走到副舞台处的钢琴前坐下，开始弹唱。两人间隔不过十余米，但在四周忙碌的众人眼里，却又是一对从未有过交集的陌生人。*经过多日预热，星光之夜官方开始逐步释出到场嘉宾名单。按照咖位从小到大，各家粉丝按部就班开始组织线上线下应援。骆言止和萧岫自然是压轴官宣。官博先是卖个关子，发了张两人的黑色剪影，配文：“有大事宣布，三十分钟后见。”好奇心是网友的第一生产力，不到十分钟，骆言止和萧岫的名字被火速顶至热搜榜前二位，萧岫即将回国发展的消息不胫而走。萧岫排练结束后，接过Raisa递来的外套，虚拢着径直朝导演处来。导演左手边余琳，右手边骆言止，正自顾自地对国内音乐行业停滞发展发表一番痛心疾首的演讲，见萧岫过来，忙收了唾沫，堆起笑容问：“Rachel，还有什么需要我们配合的地方，尽管提。”萧岫：“没有，我很记意，导演客气了。”她头稍低，用左手食指顶起一边墨镜，嘴角挂着一抹稍纵即逝的笑意，那双海洋般的瞳孔终于露出一只来，直直盯着沉默的骆言止，“骆言止老师，好久不见。”那里是一片寂静的海，将所有的情绪吸纳，在那里风也停止，雨也不落，只剩下深不可测的、蓝到发黑的，寂静。骆言止抬眸撞进她的目光里，声音平静：“好久不见，萧岫。”她似乎是被他波澜不惊的态度无趣到了，轻呵一声，放下手，于是潮汐退却，再次隐入黑夜之中。萧岫转头再去跟余琳打招呼，后者已经哽咽。她走后，导演问起余琳何以如此激动。余琳清清嗓音，平复情绪后说：“几年前曾给萧老师当过副手，她出国前开过一个配音工作室，当时在业内也算小有名气，后来因疗伤出国才关了。”“那我怎么没听说有过一个叫萧岫的配音演员？”“那时她用的是山由这名字。”导演恍然大悟，“难怪……原来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