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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我喜欢陆云的第十年，她年少的光回国了。更难过的是我得病了，快死了。那就让我这样消失吧。但我真的消失后，陆云却悲痛欲绝，孤独一生。而我也在临死前，才知道命运是如此捉弄人。1今天是陆云的生日。回来太急不小心被车撞了一下，右腿被刮得血肉模糊。精致的蛋糕也有点不成样子了。天色已晚，但陆云还没回来。我想打电话给她。反复点进她的名字又退出来。还是她打了过来。一如既往甜蜜的声线：「阿雨，我先不回来了，公司有点忙。」我握紧电话：「可今天是你的生日……」对面一愣：「那我尽量赶回来吧。」只留下忙音在我耳边。我听到听筒那边有顾墨的声音。阿云和顾墨在一起，她应该很高兴吧。2我看着眼前软塌塌的草莓蛋糕发呆。十五岁的时候，陆云的生日那天和她妈打了视频电话。电话那头的女人早已忘记陆云的生日，而同一天生日陆子皓却被抱在怀里，面前摆着小蛋糕。女人让陆云和她一起唱生日歌庆祝弟弟生日快乐，然后眉眼弯弯地看着张子皓许愿、吹蜡烛。我看出了陆云的失落。第二天特意给她订了一个镇上最好最时髦的草莓蛋糕。陆云边吃边落泪，说那是她吃过的最好吃的蛋糕。从那以后我们约定生日都第二天过，蛋糕也只吃草莓蛋糕。但今年…恐怕要失约了。3半夜的时候陆云还是回来了。她急匆匆的，带着疲惫。开灯看着我坐在客厅也是一怔：「怎么坐在这里，我以为你睡了。」我扯扯嘴角，尽量露出笑容，「我在等你，说好了要一起吃生日蛋糕的。」陆云神情一缓，放下包走过来开始吃蛋糕。她慢慢皱起了眉头：「阿雨，不是给你说买好的动物奶油蛋糕吗？这蛋糕软塌塌的，一吃就是劣质动物奶油，以后不要买这些不好的东西了。」我只能苦笑。我没有学历，一直以来都靠送外卖生活。最近生了病，收入也大不如从前。这是我维持生活的同时，能买得最好的蛋糕了。陆云停下来，从拿回的口袋中取出一个漂亮的盒子。她眉眼带笑：「阿雨，来尝尝这个吧。是顾学长送的，黑天鹅的蛋糕呢。据说是蛋糕中的劳斯莱斯。」「顾学长真的好厉害，公司那些人都被他征服了，我给你说……」她絮絮念着顾墨，我一个字都不想听。「这不是草莓蛋糕，我不想吃。」我轻声说道。陆云愣愣地看着我，随即有些发小脾气：「你怎么回事，有好东西为什么不吃？你不是说我们都要往前看吗？」是啊，可是我和你好像只剩从前了。我该怎么往前看。4陆云发完脾气就去睡了。第二天一早她就起了，风风火火地洗漱完，「阿雨，你记得收拾一下啊，我先去上班了。」她洗漱完的洗手间就像打过仗一样，洗脸巾、纸巾、护肤品、化妆品全都乱作一团。我慢慢捡起她丢到地上的纸巾，开始忍着痛收拾起来。等一切弄好已经快中午了。医生打来电话让我去复查，也好，顺带处理一下昨天被撞的腿。给我腿上药的时候，有个小妹妹不停地哭闹。她姐姐手心藏起一颗糖给她变了一个魔术：「呐，吃糖吧，甜甜的吃了就不会苦了。」相似的话让我想起了刚认识陆云的时候。那会她十四岁，第一眼看到她，我就被她漂亮倔强的样子击中了心脏。我不小心摔了腿，陆云走过来安慰我，给了我一颗糖：「吃吧，吃了甜甜的就不会苦了，心情也会好很多。」她就像天使一样发着光。后来我才知道，糖是她唯一的零食和念想了，但她却给了我。我一直以为我是特殊的。5复查的报告没出我就走了。我不敢再次面对。上一次医生说情况好的话能活3年，情况不好就剩3个月了。我想最差的情况也有三个月，也够了。回来的时候碰到了陆云和顾墨。两人交谈甚欢，陆云颊边的梨涡若隐若现。俊男靓女，甚是养眼。只是过于耀眼，刺得我心脏发疼，眼泪都要掉下来。可笑我之前还以为陆云和我才是最配的，毕竟就连我们的名字都是一对。但那不过是个巧合罢了。「阿雨，这就是顾墨；顾墨，这是阿雨。」陆云走过来大方地介绍着。「你好，我是顾墨。」顾墨伸出手来。我早就知道他了。在陆云的一次又一次诉说中。他也像想象中那样，气质温润，声音清冷，是个翩翩如玉的富公子。和我这种草根平民一点都不一样。我垂下眼，没有理会顾墨，径直走了。陆云有些生气：「阿雨你怎么回事。」又向顾墨道歉。「不好意思，阿雨可能最近心情不好，顾学长你不要介意。」「没事，我不介意。」是啊，怎么会介意我这么不起眼的人呢。6顾墨拿出电脑和陆云讨论起来。我不知道他们在说什么。看着两人亲密无间，我插不进话的样子。心脏像被紧紧攥着，喘不上气。我明明是胃癌，心脏怎么会痛呢。「阿雨，顾学长帮我解决了我妈的问题，我们得好好感谢他，你等会炒几个拿手菜，我们一起吃一顿。」陆云笑着对我说。「什么意思？」我有些反应不过来。「哎呀，就是我和我妈的那些事，顾学长帮我出了主意，其他的你不懂你也不用知道。」说完陆云伸出大拇指：「顾学长你真是太赞了！」天地似乎都在旋转。一切的声音远离，时空仿佛扭曲，我眼里只剩下那两个般配的身影。7陆云她妈不爱她，对她很差。这是我十五岁时发现的。我是第一个发现漂亮聪明的陆云其实家里情况很糟糕的人。那会她正在打暑假工，在我姑姑的饭店。本该拿笔的手不停地洗着碗，那双手变得发白、干裂。我装作不经意的样子：「哎，这是还你上次的糖。」丢下手套和护手霜就逃。也时常抽空给姑姑说想帮她去洗碗收盘子，这样陆云就能少做一点。再后来是她哭着来找我，问我能不能借她一点钱。她打工准备交学费的钱被她妈拿走了，现在学费交不上了。离开学还有半个月了，再怎么洗碗也来不及了。我咬牙去了工地抗钢筋，一天就是三百块。肩膀和手掌磨起血泡，落了痂，第二天又被磨掉，再次出血。反复多次，废了我好几件衣服，手掌也落下一层厚茧的时候终于凑齐了她的学费。交完还能剩一些，我全都给了她，让她吃点好的，别天天咸菜就馒头。陆云看着我的肩膀和手落了泪。泪珠滴在手心滚烫得像把我的心都要灼穿。「哎，这不是齐了嘛，别哭啊，这有了茧以后就再去就不会痛了。」我笨手笨脚的，不知道怎么安慰她才好。「你这个傻子，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啊。」我挠挠头，「我也不知道，大概是你笑得太好看了，我就想多看你笑。」陆云哭得更凶了。冷静过后，她告诉我，她妈要她自己赚学费，否则就不让她上学。陆云妈妈是刚成年不懂事时就生下了陆云，而陆云生父也抛弃了他们。后来她妈又找了个男人，结婚生了个弟弟。陆云十四岁之前都没有和她妈待在一起过，而她妈回来后，第一句话就是家里没有多余的钱养闲人。为了不成闲人，陆云只能承包了家里所有人的脏衣服和家务。大概是因为厌恶自己年轻的荒唐和那个抛弃她的男人，陆云妈妈连带着厌恶上了陆云。所有爱都给了那个弟弟张子皓。就连陆云的姓都是跟着外婆的。知道这些事之后我更心疼她了，陆云说这是我们两个之间的秘密，让我不要告诉别人。我记在心里。从未泄露半分。陆云那么好，她就该是骄傲的公主。谁都不能知道这些事。但她却告诉了顾墨，还说感谢他。所以，顾墨……已经不是别人了吗。8我还是去了厨房做饭。陆云现在很高兴，阳光照在她脸上，散发着让我心动的光芒。我喜欢她笑，我离开前她能多高兴一会儿也是好的。吃饭的时候，陆云不停向顾墨夸赞我做饭手艺好。顾墨吃相很斯文，看起来就像个贵公子。「阿雨，不好意思，我能这么叫你吗？」顾墨轻轻开口问我。我点点头，「可以的。」「你能教教我这几道菜的做法吗？是真的很好吃。」顾墨目光诚恳望向我。他指的那几道菜都是陆云很喜欢吃的。「是有些不方便吗？我可以交学费，你看可以吗？」不得不说顾墨确实是个很体贴的人，和他相处让人很舒服。「没事，不用，几道菜而已，你等会和我去厨房再做一遍就知道了。」我掩饰好心中的情绪，强颜欢笑。也好，他学会了就能做给阿云吃了。我就要死了，我总不能阻止阿云奔向更好的人吧。转身的时候瞥见陆云正向顾墨使眼色，笑得一脸灿烂。不知道阿云知道我的死讯后，会是怎么样的心情。也许我对她来说只是无关紧要的人罢了。9顾墨的确头脑灵活。在我的指导下很快就能做得像模像样。而且他的手指骨节分明，很是好看。相比之下，我的指节粗大，又红又肿，干裂的纹路如密密麻麻的蜘蛛网。我紧紧攥住手心。陆云曾经说过特别喜欢手好看的人，还多次嫌弃我手长得太丑。「你手本来就不好看了，更要多多养护啊，这个护手霜你要天天用呀。」她甜甜的声音仿佛就是昨天。「阿雨，你尝尝是这个味道吗？」顾墨推过来做好的菜。我一一尝了。「味道都很好，只是不太熟练而已，多练练就好了。」顾墨嘴角上扬，「那真是太好了。」放下筷子，我不动声色地问道：「我听阿云说你们都很忙，你平时应该用不着自己做饭吧？」顾墨眼里透出温柔：「是的，但是我想做给喜欢的人吃。」咯噔一下。「是吗？不知道什么样的人能打动顾先生，还让你亲自下厨，她肯定是个很好的人吧。」「对，她是个很好很温柔的人。我也是最近机缘巧合才联系上她的。我觉得这是上天的安排，我一定会抓住这次机会的。」顾墨神情温柔，语气肯定。陆云的确很好很温柔。外人都只看到她牙尖嘴利，其实她真的很温柔。他们也确实最近才联系上。所以顾墨喜欢的人就是陆云吧。我很高兴顾墨能这么真心喜欢她，但为什么又感觉好像没法呼吸了呢。我垂下眼，挡住就要流出的眼泪。「你回去多练习就好，我还有事就先走了。」说完仓皇而逃。我怕晚一点我就要落下泪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