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生凉月第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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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我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终于有人替我收尸了?帝后同行,浩浩荡荡的一群人,朝着冷宫而去。我飘飘荡荡地跟在他们身后,好心情地猜测着等下他们会是什么样的反应。会是失望吗?还是会开心呢!一群人脚程极快,我还没想出个所以然来。大太监高高的唱和声便打断了我的思绪。「皇上皇后娘娘驾到,洛娘娘接驾!」尖细的嗓音回荡在破落的冷宫,又顺着甬道转了几个圈,落回原处。除了被大雪压弯的枝条,噗噗掉落了几许雪粒外。再无任何回应。江予淮的脸色极差,小白花的眼神闪烁不已,跟在身后的宫女侍卫个个屏息凝神。这时,小白花用娇柔的语调提醒着:「姐姐,我和陛下来看你了,快出来迎驾吧。」还是无人回应。「姐姐是不是还在生气?都不理我。」小白花红着眼眶。江予淮冷漠地一挥手:「来人,把门踹开!」我心中一跳。门砰的一声被撞开,紧接着,呼呼啦啦的人群涌了进去。我抠着手指头,默数:一,二,三!此起彼伏的尖叫声响起,我掏了掏耳朵,凑了个头过去瞄了一眼。冷宫不愧是冷宫。整个室内,除了一张床外,再无其他。且这仅有的一张床,还是个高低不平的残疾玩意。我就蜷缩在这样一张破旧不堪的床榻上。右手臂紧紧圈住自己的身体,左手抚在眼上,遮住了双眼。哦,我想起来了。弥留的最后一刻,我用尽全力擦干了脸上的泪水。因为我不想自己的尸体,被别人发现的时候。觉得洛枳是个疼的时候,只会哭鼻子的小姑娘!身下是大片大片的血迹,已经干枯到了极致,正如我的尸体般干瘪青紫。窗外的一缕阳光透过窗户照进这一方天地,却堪堪在靠近我的脚踝一寸的距离,被生生斩断。怪不得,我死后还是很喜欢抱紧自己。原来是死的时候太冷太疼了呀!一股悲凉油然而生。窗外突然吹起一阵寒风,一股淡淡的尸臭味弥漫开来。「洛枳?」一道极轻极轻的呢喃,顺着寒风飘到我的耳朵里。我下意识地转头看向人群中那抹明黄色的高大身影。他的表情实在是太过平静。平静到我恍惚地以为,和他做了多年夫妻的不是我,是他人。众人皆惶恐地跪在地上,只余江予淮孑然独立。他原本颀长的身躯,似乎佝偻了一些,身子微微颤抖,双拳攥紧,整个人都散发出可怕的阴戾。我着实有些诧异。我死了,他是伤心了吗?我摇头否认。他怎么可能会伤心呢。顶多是觉得可惜,可惜失去了一个可以尽情利用的棋子罢了。我和他之间,在我死的那刻,就彻底结束了。现在,我只想他尽快通知我的父亲,来领取我的尸体。我已经想好了,老一辈的人都说,魂归故里。我就葬到边疆,守着我最快乐的回忆就好。那里有绵延不绝的黄沙,还有金戈铁马,那里终将是我最终的归宿。但我没想到。江予淮疯了!一拨又一拨的黑衣人从天而降,剑光血雨中,我听到他冷酷地发号施令。「凡是见过洛枳尸体的,杀无赦。」人群爆发出恐惧的求饶声,再然后,血花四溅,悄无声息。漫天遍地的红花,在冷宫争相竞艳。那人冷漠地站在尸山血海的中央,神色晦暗,犹如地狱爬出的恶魔。大太监的头颅滚了几圈,最终滚到我脚边停下,我和他正巧对视。他眼神中的不甘恐惧,让我冷不丁地抖了抖。江予淮何时变得如此嗜杀!此时,他的脚边跪着披头散发的小白花,正一个劲哭着求饶。他竟然连皇后都不准备放过?「你早知道了,对吗?」江予淮的手里握着一柄长刀,在皇后的脸颊上游走,似乎随时都会落下。我的心提到了嗓子眼。而他的嗓音一如既往地遣眷温柔,不等小白花回答。江予淮自言自语道:「昭告天下,皇后无德,残害宫妃,褫夺封号,贬为庶人。「他说得轻描淡写。我却如五雷轰顶呆立原地。江予淮啊江予淮,你连我死了,都还要继续利用我。利用我的死,挑起文官武将的斗争,你好坐收渔翁之利!真是好计谋、好心机,我竟从不知道,自己的枕边人如此可怕。小白花已然被吓傻了。她也是傻,怪不得一直明里暗里让江予淮来看我。怕不是早就知道我死了,又怕担责任。可人算终归不如天算。我和她,都不过是江予淮的一个棋子罢了。如今,棋子都已到位,他身为棋手不可能不挥刀。冷宫的杀戮过后,只剩一地腥臭。我以为江予淮终于要走了。谁知他突然动了,却是脚一转,朝着屋里走了过去,我麻利地跟上。结果,就看到,一向有洁癖的人。脱下长袍裹在了我的尸体上,然后珍重地的把我抱起。就像以往每次亲热,他哄我一般低语:「最后一次抱抱你。」看他这样,我的心就像破了一个大洞一般,极致的撕扯让我痛苦不已。我浑浑噩噩地跟着他回到了寝宫。他封锁了养心殿,无诏,任何人擅入都杀无赦。我都死了,还搞囚禁这一套?这什么疯批神经病!江予淮命人给我清洗了身体,换上了好看的长裙,让我躺在他的龙榻上。我觉得他真的疯了。因为他沐浴过后,和我并肩躺了下来,一只手甚至还圈住我的腰。说实话,我对自己的颜值没有自信到就算死了,都能让人痴狂的地步。所以,既然不是我的问题,那肯定是江予淮有毛病了。我甚至看到他支起头,亲了我一口。我没想到,都做鬼了,还能体验一把恶心狂吐。许是我吐的声音太大声,江予淮突然大声质问:「谁在那里?」我赶紧捂住嘴巴,不敢再发出声音。然后,我就看到一个蹑手蹑脚的黑影从窗前闪过。我舒口气,还以为江予淮通灵了呢。但我前脚刚觉得他疯了,他后脚就疯上加疯。江予淮觉得,这天晚上听到的声音,肯定是我发出的,他欣喜若狂之下广纳天下奇人,不为别的,只为复活我。此刻。我和一个赖头和尚一起,围着我的尸体看了大概有半炷香的时间了。和尚是被江予淮绑来复活我的。在他第三十八次叹气后,终归还是选择说了实话。「陛下,贫僧无能为力。洛娘娘再不下葬,怕是有尸变的可能。」江予淮一身白衣,眼底青黑,沉默地盯着他。最终吐出一句话来:「救不活她,你就陪葬。」随着他的话落,冷一带人进来拖走了赖头和尚。和尚走的时候,骂得可脏了,此处省略一万字。我坐在自己的棺材上,跷着二郎腿,思考着鬼生。尸变啊?会不会更丑了。这半个月以来,江予淮简直疯魔了。每天抱着我跟我说话,还换着花样地给我换好看的衣服。可他自己却整宿整宿地不睡觉,守在床边看着我。死都死了,装深情给谁看呢。满屋子的尸臭味,即便现在是冬天,想掩盖都掩盖不了。他也不怕臭死!我嫌恶得很,每天干脆就挂在房梁上,望天望地,就是不看他,眼不见心不烦。江予淮就这么荒废政务了半个月后,一个震惊朝野的消息传到宫中。小白花的爹,也就是林丞相,叛国了。林丞相是谁?天下学子的老师,世家大族中的大族。靠着这层关系,没少给先皇、新皇找麻烦。文人学士最重风骨,小白花身为嫡女,又是家族倾尽全力培养的皇后,在大族中也是颇有声望的。可就是这样一个世家小姐争相学习的榜样,因为嫉妒,杀了宫妃,还是皇帝的原配发妻,洛大将军的独女。就这?还能算得上榜样?世家大族关系复杂,不到万不得已,谁都不会轻易去动。可如今,皇帝动了,不光动了,还添了把柴。那就是我的死讯,以极快的速度传遍了朝堂。举朝哗然!林家被逼急了!林丞相深知皇帝这是打算让洛家对付自己,他好坐收渔翁之利呢。跑吧,带着直系血脉直接就逃了。留下一些细枝末节,江予淮直接就抄了林家九族。跟林家交好的,凡服从朝廷安排的,全部重新分配,不服从者,就地格杀。可以说,是非常的铁血了,但是也引起不小的微词。江予淮根本不在乎,他终归是扳倒了林家这个毒瘤。林家倒台的这天晚上,养心殿再次闹鬼了。我看着身上粉色的宫裙,无奈地叹口气。只要江予淮给我换一次衣服,我的鬼魂也就自动换一次衣服。跟搞变装秀似的。我的尸体上已经开始出现尸斑。即便他调集了许多存冰来缓解这个症状,但终归是无力回天。我不懂。他废了我的功夫那天,是何等冷酷。如今又是闹哪样?!这会儿,江予淮靠在床边打盹,他已经许久没有闭眼了,如今看模样是累极了,连有人摸了进来都没发现。我看着这熟悉的身形,有些头疼。我爹刚把他捞出去,怎么又回来了。没错,来的人正是大师兄严松。他惯是爱在老虎头上拔毛的,我都习惯了。大师兄倒是目的明确,一进来就直奔床榻,想抢回我的尸体。眼看就要摸到我的一条手臂,我下意识地屏住了呼吸,一道银光闪过,哗啦啦,大殿里突然灯火通明,出现了许多黑甲兵,领头人正是冷一。而原本已经睡着的江予淮,此刻正双目灼灼地盯着大师兄。他手中的短刃,堪堪抵在大师兄腹部,只需再往前一步,就能刺穿他的腹部。「严松,我说过,她是我的妻,你带不走她。」江予淮冰冷阴沉的嗓音回荡在寂静的夜里。若我说的话他能听到,我真的想大声告诉他,我不是!可惜他听不到。随着他的话落,殿外响起厮杀声,马鸣声,以及铠甲触碰发出的霍霍声。江予淮神色怔忡之际,大师兄闪身退离了包围圈。「江予淮,你为了皇权富贵,玩弄朝堂,滥杀无辜,残暴不仁,不堪为君,今日,我就是来替洛枳报仇的。「你骗得了世人,你骗不了我,洛枳是因你而死。」此刻,我的注意力全都在殿外,因为我看到我爹手握长枪策马而来。他的身边密密麻麻都是我洛家军。我心里暖暖的,终于可以入土为安了吧,却丝毫没有留意身后江予淮猩红的眸子。直到痛苦嘶吼的声音响起,我才转头看去。只见江予淮不知道受了什么刺激,抱着我的尸体,不允许任何人靠近。更变态的是,他还用刀一下下划拉着自己的手臂。每一刀都深可见骨,鲜血洒了一地,染红了我的脸。青灰色的尸斑,再加上猩红的鲜血,我那张脸几乎没法再看。我皱了皱眉,有些嫌弃。冷一吓坏了,黑甲卫跪了一地,苦苦哀求着他住手。江予淮好像什么都听不到了,木着脸,手上动作不停,嘴里还念叨着:「阿枳,我来陪你好不好?」我下意识地脱口而出:「不好。」我亲眼看着他的眼睛,从毫无声息变得充满生机,僵硬地转过头,直直地看向我所在的位置。我有些惊讶,江予淮能看到我了?!他嘴里呢喃着:「阿枳,我是做梦吗?」颇有些神思不属的意味。直到此刻,我才终于明白,他好像真的是后悔了。可我,真的不需要了。我回给他一个鄙夷的冷哼:「江予淮,我用命帮你得到的帝位,坐着舒服吗?」我想,我应该说的很温柔吧。不然为什么,江予淮哭了呢。他哭得好不伤心,哭成这样还不忘朝我装可怜:「阿枳,你看。」他血肉翻飞的手臂凑到我面前,森森白骨刺激着我的神经。「我已经受到惩罚了,你回来好不好,求你。」他惯会如此的。以前战场上下来,受了点伤总会哼哼唧唧求我去哄。我也是傻,真就心疼地给他又吹又亲,被他占尽便宜。江予淮不会到现在还以为,我还是从前那个满心满眼都是他的洛枳吧。不,早就不是了。「我死后,可是一直在你身边呢。」我恶劣地想要拉他入深渊。果然,江予淮颓然地垂下了手臂,脸色苍白如白雪一般,他自嘲道:「原来你都知道啊。」我爹带兵而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江予淮这自言自语的模样。他环视了一圈,目光锁定在我的尸体上。眉心狠狠皱起,手中长刀闪着冰冷的寒光。他咬牙道:「陛下,老臣只想带小女离开,若你阻拦,我不介意这天下换一人坐。」我在一旁附和。「江予淮,劝你识相点。」冷一护主,早早把他护在了身后。江予淮双目赤红,跌跌撞撞地站起身,丝毫不在意眼前局势对他有多不利。他一把推开冷一,朝着我走近几步,伸出染血的手,嗓音温柔得不可思议,还带着恳求。「阿枳,我们不闹了好不好,你回来吧,我想你。」一时间,在场所有人神思各异。我是个鬼魂,除了江予淮,无人能看得到我。他们都以为,江予淮是癔症了。大师兄更是一脸便秘的表情,他咬牙:「杀人凶手,不配获得原谅。」我看他这样,轻轻垂下睫毛,心中闪过漫天痛楚。往昔的美好犹如雪花碎片般闪入脑中。从草原上大胆求爱,到后来的凤冠霞帔,最后是死前他冷漠的眸子。梦境破碎,真心错付。我的嗓子里似乎被堵住了,难受得说不出话。可我还是用唇语告诉他:「死生有两意,自此同陌路。」缘起时,我是明媚肆意,全心全意爱恋江予淮的洛枳;缘落时,一切皆因果,无恨也无怨。有什么东西碎了。是挂在江予淮身侧的玉佩。点点粉末化作齑粉飘散在空中,浮现一道道虚影。里面走马观花般,是我的一生。我娘怀我那年,我爹在外领兵,皇家忌惮他功高震主,前皇后召了我娘入宫,赐了蛊毒,想要以此控制大将军府。可我娘自从有了我,身子孱弱得厉害。出宫当晚就发动,生下了我,那蛊毒很是霸道,竟顺着血液,进入了我的身体。我小时候,为了压制蛊毒,我爹没少求我师父。后来再大点,能跑能跳了,师父便说:「干脆习武得了,只有靠她自己,才能一劳永逸。」我爹一听靠谱,连夜收拾了包裹把我送去了师父那里,拜师学艺。正如师父所说,随着我习武小有所成,蛊毒彻底消停了下来。画面一转,是我和江予淮大婚的那日。他出去了一会儿,再回来时满脸青紫,我本想把这件事告诉他,见他情绪不高,便搁置了。这一搁置不要紧。再然后,就是我被他废了武功,押入冷宫的画面。那天夜里,寒风呼啸,彻骨冰凉。我体内蛊毒发作,休整生息了整整数余年,它来势凶猛。我筋脉尽断,五脏俱焚般地吐了一口又一口的血。直到最后咽了气。齑粉飘散,画面戛然而止。这便是我死亡的真相。白色的玉佩里包裹着一小截黑色玄铁。江予淮神色茫然,用指腹下意识地抚摩着上面大大的「洛」字,精神渐渐崩溃,嘴里还念叨着「我没有」。他到底没有什么,无人会在意了。他不惜放下身段娶我,也要得到的洛家军虎符。早就在我和他成亲的时候,由我亲手送给了他。机关算尽,步步皆输。我爹忽然放声大笑,直至最后双眼通红,他原地趔趄了一步后,被大师兄堪堪稳住。「江予淮,我的枳儿何辜啊,她对你全身全心的信任,你却为了帝位,把她磋磨至此,你该死!」裹挟着汹涌杀气的长剑直奔江予淮而去,滔天怒意恨不得撕碎他。但,江予淮一口鲜血喷出,直直瘫坐在了地上,堪堪避开了我爹的剑,剑气只削掉了他半缕发髻。碎发飞落,斯人已逝。江予淮嘶吼痛哭,接着又哭又笑,彻底疯了。承德四十六年冬,淮文帝疯癫,宣布退位,幽禁冷宫。次年春,新帝登基,改国号洛,追封已逝嫡女洛枳为嫡长公主,因有功于社稷享太庙香火。后来,我在地府跟人闲聊的时候听说,淮文帝年迈,恐命不久矣。我吐出嘴里的瓜子壳,站起身朝着孟婆挥挥手:「我走了,勿念!」那天玉佩破碎,我只觉浑身一暖,堪堪看完大师兄扒了江予淮的龙袍,披到了我爹身上。我那忠厚耿直了一辈子的将军老爹,吓得要死。那脸色五彩斑斓,我这辈子都没见过他有这么多表情。再然后,我两眼一黑,就来到了地府,眼前高台上端坐着冥王。冥帝念我保家卫国死得冤屈,特赦给我一个心愿。我说还没想好。他说不急,你慢慢想。就这样,我在地府混吃混喝度过了四十年,每天无事的时候就是陪着孟婆熬汤灌汤。我灌那些不愿喝汤的鬼魂,向来讲究效率。卸下巴,灌汤,装下巴,一气呵成!饶是见过大场面的孟婆都被我征服,成了我的好友。四十年了,我再次站在冷宫。这里一如当初那么破败,只不过在角落的一块泥土里,生长着一簇簇的栀子花,在这清冷的夜晚,散发着阵阵幽香。吱呀!门开了。一个佝偻的身影从屋里蹒跚而出,手里还拿着一个小马扎,活脱脱一个小老头的模样。他先是卷起衣袖,挨个查看了一番栀子花。这才靠着花丛坐下来,举头望着头顶明月。「阿枳最爱栀子花香,你们可要争口气,多开一段时日,说不定,她就入梦来看我了呢。」一阵风吹过,满院寂寥花香。其实我并不爱栀子花。我爱的,是那年初见捧着栀子花,朝着我笑的明媚的少年郎罢了。新婚之夜,他也曾温柔地搂我入怀,情深意切地告诉我:「愿得一人心,白首不相离。」可惜,眼前人已非彼时人。我渐渐显出身形来,得了冥帝的特赦,他能看到我。「阿枳,你是来接我走的吗?」小老头江予淮眼里迸发出巨大的喜悦,却并不敢靠近我。我搓了搓手,攒了四十年的孟婆汤渣凝聚成形。近身,卸下巴,灌汤,装下巴,退开,一气呵成!我看着他龇牙咧嘴的模样,身形逐渐模糊。「江予淮,今生你所赐之痛,用四十年悔恨偿还,足够了。来世,愿你我永无再见之期。」从此以后,洛枳和江予淮的爱恨情仇,才算彻底斩断。我的魂魄彻底消散之时,「不!」江予淮痛苦的嘶吼传来。我释然地笑了!不知何时,袅袅吴音响起。皑如山上雪,皎若云间月。闻君有两意,故来相决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