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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处默咬着唇，有些想不明白，陈铎和程安明之间到底达成了什么协议，让他甘愿用无期徒刑去扛？何恒轩望了眼这高档舒适的洋房小区，“陈铎这个地痞流氓，飞黄腾达的方式，一般人还真干不了。”“这两口子都是狠人。”程处默接过话去。何恒轩叹了口气，“想让他们狗咬狗，估计难了。”程处默幽幽的，“我们先回去基德。”何恒轩按了车钥匙解锁，朝自己车子走去，“陈铎这王八蛋。”“还有比他更王八蛋的。”程处默拉开副驾驶车门，坐了上去。何恒轩启动了车子，他侧过头来看程处默，“程安明和章作铭？”程处默点了点头，“一个都别跑。”“一定会有办法的。”她又补了一句。何恒轩低头默了片刻，飞快的将车开了出去。回到基德，程处默将事情前前后后捋了一遍，她总觉得突破口就在这个狠厉的女人身上，但是她却怎么都找不到。她对陈铎的老婆，一无所知。可又偏偏连个打听的渠道都没有。她在办公室里想得头痛，烦闷得口干舌燥，抄起桌上的水杯就去往茶水间，不想，却迎面撞上刚从会议室出来的夏绾绾。她打了声招呼，就往一边走，却被夏绾绾叫住。他看着程处默，觉得她今日好像被人抽去了精气神般有些颓丧。他将手上的资料递给身后的袁林，吩咐他去照办。“来我办公室。”夏绾绾看了眼程处默，目光有些沉。程处默“噢”了一声，还没挪步，夏绾绾却已经大步朝自己办公室走去。程处默跟了进去。“坐。”夏绾绾从冰箱里拿了瓶矿泉水，拧开瓶盖，放在程处默面前。程处默将自己手里的空水杯放在桌上，接了过来。“吃瘪了？”夏绾绾笑了一下，似乎完全猜透她今天做了些什么。“做事不去了解每一个细节，只以为所有事情都是你预想那样。程处默，你成事有时候是运气好，并不是实力。”程处默垂了头没说话。“你知道陈铎的老婆是什么样的人？”夏绾绾问她。程处默也好奇这个问题，但她知道自己今天已经太过冒失，她咬住了唇，没说话。夏绾绾见她神色，缓了语气，“陈铎干的那些破事儿，他老婆都知情。即使他被关在看守所，两人不能见面，消息互通不畅，但两个人都能按兵不动，这是多年刀口上舔血，磨合出来的默契。”夏绾绾看着程处默拿起矿泉水瓶喝了一口水，才又继续往下说，“两个人青梅竹马，一同在道上混了这么多年，机遇来了就拼死抓住。利益交换，一朝翻身，从臭水沟里爬出来摇身一变新贵。这对他们来说甚至不需要下什么狠心。”程处默终于有些懂了，这是刀尖上行走磨练出来的信任和信念，怪不得那女人万分瞧不起她那点自以为是的小伎俩。“他老婆确实不简单。”程处默有些心虚，声音不高。夏绾绾缓缓说，“她老婆不狠，在陈铎这种人身边也呆不到今天。”“你贸然找她，你那点手段，根本唬不住她，你想从她身上攻略，程处默，要么是太高看自己，要么是你太小看陈铎了。”程处默垂了眸，她也意识到自己今天的愚蠢，她只想到了没人会用无期徒刑去顶包，她只知道粗浅的人性，却忘了人性恰恰是这世上最复杂的东西。她甚至觉得有些丢脸，她都没摸清对方的底细，就贸然上门去了。“你根本不够分量去跟她谈。”夏绾绾说完这句话，看着程处默在他面前低着头，愈发沉默，往日她身上的硬气，在这一刻忽然散去。还有更重的话，已经到了口里，夏绾绾最终还是咽了回去，哽在喉咙里打了好几个转，他才温声说，“明天你跟我去见她。”第二天下班，程处默站在基德楼下等夏绾绾。她猜测夏绾绾将怎么和陈铎老婆谈，一时有些出神。她背包里的手机震动个不停，将她拉回下班高峰期的喧闹中来。她掏出手机，还没来得及接，夏绾绾的车就开了过来，高峰期本就拥堵，路边几乎无法停车，程处默赶紧小跑上车，等她关好车门系好安全带，手里的手机已经安静了下来。“饿了先吃点。”夏绾绾手指两人中间的储物格上敲了敲，示意程处默有面包、牛奶。程处默哪还有心情在意饿不饿，她将手机塞回背包里。她想起那个女人狠厉的劲头，好奇夏绾绾怎么说约就能约到，本想问他，转念一想，他连别人老底都掀起来看了，还能找不到个电话？还能约不到个碰面？于是，话到了嘴边她又吞了回去。陈铎老婆选的碰面地点是她家门口的市政公园。市中心最热闹的地方。夏绾绾按照她给的地址，一路堵车堵了过去，时间正好。陈铎老婆牵着条金毛，悠悠闲闲的坐在小湖边的长凳上。周围人来人往，吃完饭出来遛弯的，遛娃的，散步消食的，约会的，卖零嘴饮料的，热闹非凡。哪有人谈要事约在这地方的。夏绾绾一看这环境，霎时就明白陈铎老婆到底在忌惮什么。她怕她身边被人布了眼线。这女人越是小心谨慎，夏绾绾越觉得有把握将事做成。他和程处默并肩慢慢走着，随意溜达了过去。站在长凳前，他看也没看陈铎老婆一眼，整个人侧身向着程处默，话语温柔，“要不要坐坐？”程处默看着一反常态的夏绾绾，反应极快，她笑意嫣然，“好。”陈铎老婆将金毛拉过去了一点，让出位子，两人坐了下来。坐了好一阵子，夏绾绾低头去逗那只金毛，他头也没抬，开口说，“孩子一个人在家安全吗？”“嗯。”那女人看着来来往往的人，应了一声。“我们谈一场合作。”那女人转过头来，看了眼自己怀里的狗狗，目光扫过夏绾绾和程处默，“合作？”夏绾绾逗弄着金毛没说话，一旁的程处默也沉默着。“你们的目标是程安明？”那女人试探着发问，声音不大，一出口就落在人群里，立即散去。她目光狡黠，审视程处默的神情，“还有章作铭？”她笑了起来，低过头去看夏绾绾逗金毛，“胃口不小。”夏绾绾大手覆在金毛头上，轻轻摸了摸。他神情淡定，依旧没有要开口说话的意思。程处默看了眼夏绾绾，说，“胃口小了怕是配不上陈太太这么沉得住气。”“沉得住气，最坏结果是我老公在里面呆一辈子，但可以保我们母子一辈子平平安安、衣食无忧。我要是沉不住气，怕是地狱无门我们都能硬闯进去。”那女人说着，神情跟着阴冷起来。夏绾绾不以为意，语气淡然，“陈太太想的严重了。”陈铎老婆倏地抬头看向他。她的目光若能做刀，怕是已经在夏绾绾身上扎出无数个血窟窿。程处默看着她，忽然生出了一身鸡皮疙瘩。就这一瞬间的微妙反应，夏绾绾知道自己猜的没错，她是想通过他试探程、章二人到底水深几分，没探清对方深浅之前，她是不会莽撞行事的。夏绾绾心里有了底，语气更加淡了，“陈太太，在你确认你们足够安全之前，你可以什么都不做。”夏绾绾看向她，“在那之后，你老公要检举揭发程安明，你们才能真正的永远安全。几年之后一家团圆，后面的好日子还长。”那女人偏过头想了一瞬，有些明白夏绾绾想要怎么做。她想探探他，故意问他，“什么是足够安全？”“就是你想的那样。”夏绾绾不露丝毫口风。他面色阴沉的看着坐在长凳上的女人，“你要你老公还能回家，他就要吐出程安明来。一个人换一个人，公平。”那女人看着夏绾绾，目光中盈满了令人玩味的质疑，她唇角扯出一抹讥诮的弧度来。好一阵，她才收回目光，舔了舔唇，回答了声“好”。“这几天出入小心。”夏绾绾说完，就站了起来。那女人愣了一下，会过意来，本能的朝四周张望了一眼，朝着夏绾绾阴恻恻的笑，“我等着。”程处默跟着夏绾绾离开。陈铎老婆也立即起身，牵着金毛回家。与刚来时候，和这环境融为一体的闲散随意不同，此时的夏绾绾，浑身散发着阴森寒冷的气场，大概是和周遭太过格格不入，以致他身边的人都侧过头来，小心翼翼的打量他。程处默总感觉这不像平时低调沉稳的夏绾绾，他好像唯恐不能引人注意似的。夏绾绾开车离开，送程处默回家。她现在能确定，夏绾绾打算确保陈铎妻儿足够安全。她不禁有些好奇，夏绾绾接下来会怎样做。她随手放在中央扶手台上的背包里，手机震了又熄，熄了又震，直至，悄无声息。程处默毫无察觉。晚高峰已过，回程很快。夏绾绾将车停在程处默小区门口，看着她有些欲言又止的表情，“怎么，有话要问？”程处默正要开口，却听肚子“咕咕”叫了一声，在密闭安静的车内，格外清晰。她今天因为这事压着，晚饭没吃，就连午饭也是胡乱扒拉了两下，就没了胃口，此时，确实是饿了。“边总，你也还没吃饭，我请你吃火锅吧？”程处默就势邀请，想化解下她那不合时宜的“咕咕”声。刚说完，她就想起上次，夏绾绾西装笔挺，冷淡肃穆，在低矮的防空洞，和着火锅蒸腾起的香气，推开了包房门，和门外沸反盈天的喧闹声一起涌入她耳朵，映入她眼帘。她不由得转头看了眼夏绾绾。挺好，他今天下班时候换过衣服，有型又随意。夏绾绾似乎猜到了她这一瞬间翻过脑子里的念头，他唇角浮起笑来，“下次。”他将车上的面包、牛奶递给程处默，“等该抓的人都进去了，再来。”夏绾绾随口说的自然，一下抹去程处默适才被拒绝的尴尬。程处默接过牛奶，插上吸管喝了一口，她转头问夏绾绾，“边总，我很好奇，你说的足够安全是什么意思？”黯淡的路灯灯光在夏绾绾脸上流转，他幽深的双眸隐在黑暗里，程处默看不清他神情，只觉得他目光落在自己身上，眸色极深的盯着她看了好一会儿。他将车开去稍远处的路边停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