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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窖深处突然传来竹条抽打的脆响。我转头看见女尸立在渗水的石壁前,她旗袍下摆滴滴答答落着井水,手指已变成扎纸用的竹篾。最恐怖的是她脚上那双绣花鞋,左脚绣着并蒂莲,右脚绣的却是口黑棺材——和停灵时祖父脚上一模一样。
当女尸喉咙里发出妹妹的哭腔时,我发疯似的扯下铜铃铛砸向棺材。铃铛落入纸扎人胸腔的瞬间,整个地窖响起万千铜铃摇晃的轰鸣。描金棺材突然竖直弹起,我看到纸人背后贴着张褪色的抓周帖,上面生辰八字与我完全吻合,而落款处按着枚带牙印的血指印——看指纹的螺旋纹路,竟与祖母的顶针分毫不差。
井绳断裂时,我指尖还残留着铜锈的滑腻感。那对雕着骷髅头的龙凤烛台沉入墨绿色井水时,突然迸出三尺高的幽火。火苗舔舐着井壁的湿苔,映出无数张重叠的婴儿哭脸——正是族谱上记载的被溺毙的双胞胎之一。
妹妹的皮肤在烛火爆燃时开始变得透明。她坐在祠堂门槛上撕扯手臂上翘起的死皮,每揭下一片,底下就露出扎纸人用的竹青纸纹理。母亲捧着装满童齿的陶罐经过时,我注意到那些乳牙表面都刻着叔伯们的生辰,最新一颗还沾着妹妹牙龈的血丝。
七月半要续灯油。母亲的眼白泛着和祖父棺材里同样的青灰色,她将陶罐里的乳牙倒进祖传的青铜长明灯。当第七颗牙齿撞上灯盏内壁,浸泡在尸油里的乳牙突然开始冒泡,浮出我父亲失踪前常抽的旱烟丝味道。
祠堂所有牌位在午夜集体转向西南时,瓦缝里渗出的雨水变成了暗红色。我踮脚擦拭最高处的祖宗灵位,发现木牌背面全是用血画成的锁魂符。最骇人的是曾祖父牌位底部粘着片干枯的皮肉,纹路与山神庙女尸小腿上的胎记如出一辙。
三舅爷的尸体是在鸡窝里发现的。这个一辈子没成亲的老光棍,胸前抱着被撕碎的纸嫁衣,嘴里塞满带着牙印的糯米团。我用树枝挑开他僵直的手指时,半张发黄的婚书滑了出来——落款处写着祖父和女尸的名字,日期竟是我出生那天的七月十五。
续命灯在暴雨夜自行飘进我屋里时,灯芯爆出人骨烧焦的噼啪声。我缩在床角看着那簇绿火忽明忽暗,突然发现灯油里浮现出祖母的脸。她浑浊的眼珠转向床头柜,我顺着视线看去,全身血液几乎冻结——那个本该锁在描金棺材里的纸扎人,此刻正枕着我的绣花枕头,玻璃眼珠反射着灯焰的惨绿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