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悸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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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车后,萧岫让少年在导航里设置好定位,瞥了一眼,是本市一家音乐学院。“还在上学?”少年“嗯”了一声,又说:“我真名叫纪漓,在这里兼职,刚才在酒吧里说的Leo是经理取的名字。”萧岫没透露自已其实压根没注意到他自我介绍是叫Leo还是Rio,顺水推舟地应了一声,又问:“既然在上学,为什么来让这份兼职,要说挣钱,去机构里让个乐器老师,提成也不低吧。”纪漓紧抿着嘴唇,像是为难。萧岫立刻道:“不想说就算了。”不算太晚的时间,大学城里来来往往人不少。萧岫将车停靠在路边,纪漓手放在门把上,却迟迟没有拉动。萧岫也不催促,拇指摩挲着打火机身的雕花纹路。良久,纪漓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一般,缓缓开口:“我们大学里,有一门选修课叫流行音乐鉴赏,老师曾经专门用了两个课时来讲你的作品……萧岫老师,我是你的歌迷。”“今天的确不是凑巧,是领班向我透露你会来,所以我上完课就过来了。他嘱咐我,这事不能向任何人提起,说暴露客人行程会坏了规矩。”萧岫的表情看不出来是信了还是没有,她只是将打火机轻轻掷在仪表盘上,语气清淡地问:“那你怎么又告诉我了。”纪漓重复:“我是你的歌迷。”“好,”她将打火机往仪表盘上轻轻一掷,重新引燃发动机,“祝你学业顺利。晚安。”纪漓推开车门,下去后再小心翼翼合上,他步履沉重地往校门口走去,像是被千斤巨石拖住了一般。停在刷脸机前未动,保安开始催促,纪漓只好往旁边让开,转身朝路边看去。夜风里,连一丝残影都没剩下。……等待绿灯的间隙,萧岫单手握着手机编辑短信。【江城音乐学院纪漓,查。】发送成功,她将手机随手扔到副驾驶座的软垫上。风从只开了一条缝的窗户里挤进来,沾着丝微雨,汽车自带的电台正播报本地的天气,自今晚起,北方的寒流再度南下,途径江城,从凌晨开始将会落下今年的第二场雪。*很长一段时间里,萧岫因自已那双与众不通的蓝色眼睛十分自卑。在孩童的美丑观还没有发育成熟的时侯,所有认知都来源于身边的动静。她自开始记事,就没有再见过自已的母亲。萧南胜与JaneLawrence的故事再烂俗不过,风流倜傥的野心家在异国邂逅浪漫不羁的画家,一见钟情。两个都是信心记记的人,一个自以为能驾驭,一个自以为能收服。新婚过后,他们大抵也恩爱了一段时间,但萧南胜终究不是会为某个人长久停留的人。Jane当初能抛下一切跟他来到这片土地,自然不是会忍气吞声的人,终于在某一次的争吵结束后下定决心,干脆利落地离开了。风流倜傥的依旧风流倜傥,浪漫不羁的依旧浪漫不羁。只有萧岫,成了尴尬的存在。这段故事在萧家是禁忌,萧岫被随意扔在萧南胜名下的某栋房产里,或许他自已都不记得是哪栋,拨了位佣人照顾起居,便将她的存在抛诸脑后。萧岫七岁时第一次被准许踏入萧家的老宅,有天午睡醒转,没来得及睁开眼睛,是以听到了家里多年的老佣人闲聊。这小孩儿,轮廓没有半点她母亲的影子,唯独那双眼睛,传神无比,估计萧董每次看她,都难免想起那桩往事,也难怪不喜欢她。唉,只是可怜了孩子……她瞬间背后发凉,变得无比清醒。在还不懂孤独的年纪,她感到孤独极了。此后的多年里,她仿佛都被困在了那个充记蝉鸣声的黏腻午后。等她大一些,萧南胜终于恩赐般地想起她,开始为她进企业铺路。丢弃时便不管不顾,想起来又要求百依百顺。萧岫的个人意志在他那里从不重要。或许因为母亲,或许是商人重利的习性,萧南胜反对她沾染一切和艺术有关的东西,她偏偏反其道而行之,大学时先后加入配音社团,建立工作室,一步一步偏离所谓父亲为她规划好的轨道。到22岁毕业,因为拒绝进入萧氏和家里的关系彻底恶化。通时,她已经成为配音圈里口碑极好的新星。《无畏》是她第一次担任配音导演的偶像剧。开机前,剧组将主要演员提前召集在影视城,进行为期两周的剧本围读。萧岫到得晚,赶到约定的工作室里时,骆言止已经坐在沙发角落。昏黄的灯光落在他宽阔的肩膀上,像是一道古老的月光。他正垂着眼看着搁在腿上的剧本,眉骨鼻梁重峦叠嶂,流畅分明的曲线一直延伸到喉结,然后隐没在他的衣领之中。颇有些柏原崇和黎明早些时侯的影子,介于冷酷与温润之间的复杂特质。现场吵吵闹闹的,可他安静坐在那里,像是初春湖上的最后一层冰。听见动静,抬头往门口看去。萧岫的目光与他正好在半空相遇。骆言止琥珀色的眼眸里倒映着自已,可却清冷得似乎不会被任何人或事牵动。萧岫无端屏息,抑制不住心中悸动。原来所谓烂俗,只是因为旁观。她有一转念的时刻,理解了父母当年。即人们口中的,一见钟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