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踪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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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外面,寒风刀子一般朝人身上扎来。骆言止下意识挡住风口,萧岫却无知无觉般,往靠近山谷的路侧走去。暗夜里,响起她清清淡淡的一道嗓音,“我在英国拥有过一间录音室,一处避世的好去处,四面都是小山坡。等到春天,视野更加开阔宜人,让人能轻易忘却凡尘俗世。”骆言止静静听着,等侯她的下文。萧岫轻笑一声,声音在寒风里显得如此空旷,“我几乎就要忘记所有,心甘情愿地永远留在那里。”她侧身停下,手靠在栏上,目光看向盘旋在山谷里的雾气,又或者什么也没看。骆言止垂眼,萧岫脸上什么表情也没有,看起来厌世极了,像一尊冰凉的雕像。但他知道不是,曾经,她比这世界上任何人都要鲜活生动。“有些事,一定要算清楚的,方才不枉来这世界一遭。”萧岫缓缓地抬眼看向他,“你说是不是?”因为不愿意释怀,所以宁愿痛苦也要铭记。她回国前将那个地方出售了,为了让自已永远不要因为有路可退而变得迟疑。骆言止的声音冷静极了,“我知道。”她倏然回神,像躯壳再次被注入灵魂,笑说:“晚会那晚,我的休息室里那束芍药,是你送的?”骆言止没有回答,而她需要的也不是答案。“谢谢你,很漂亮。”骆言止看向她透澈的眼眸,莞尔道:“希望至少这一句不是客套话。”顿了顿,他又问:“你要问什么?”萧岫从手机里翻出一张照片放到他面前,“这个人,你还记得吗?”骆言止睨了一眼,“你是走了四年,不是四十年。”言下之意,他又不是健忘症,怎么可能不记得。萧岫说:“据我所知,你是最后一个与她有过来往的人。”骆言止转身背靠栏杆而立,“你调查了我?”语调没有起伏,听不出是否夹带着责问的含义。萧岫笑了声说:“你何必意外,在你心里难道我不是早就是这样的形象?”“什么。”“为达目的,不择手段。”萧岫口吻清晰地复述了一遍当年他的评价。话落,两个人都沉默下来。骆言止无言,因为他没法开脱。这话确实是他说的。那时年少轻狂,总觉得万事可以弥补,哪怕错过也不可惜。他盯着萧岫看了片刻,忽然开口:“我应该向你道歉,为当初的所有。那时,是我片面而固执,误解了你。”萧岫抬手打住他的话,“不必,我也不会原谅……你很清楚我这一趟,就是回来清算旧事。”骆言止手搭在结了冰的栏杆上,掌心的皮肤即刻僵硬,他深吸了口气,夹着碎雪的空气贯穿肺腑。“你走后三个月,她匆忙结婚。我不清楚其中的曲折,只能托人向她转达,如果有难言之隐可以来找我,但是没有得到任何答复。”萧岫花了两秒钟才消化完这段话的主角就是她在寻找的于欣。“……她结婚了?”还是短短三个月。至少在她离开之前,她从未听于欣提起过自已已经有了在交往的对象。骆言止点头,继续说:“后来过了一年,她来找我借了一笔钱,不久就销声匿迹了。”“借了多少?”“五十万。”“她还给你了吗?”萧岫问。骆言止摇头,“不清楚,她借钱时是本人来找的我,明确要现金,似乎十分急切。之后再没见过人,至于有没有通过银行账户转账给我,我没特别留意过。”萧岫点点头,表示理解。像她和骆言止这样的人,一般都会聘请专业人士管理名下财产,连他们自已都未必清楚名下财产的具L数目,遑论费时费力去关注区区几十万的去向。她心里一直隐隐萦绕着一股不安的情绪,听完骆言止一席话之后则更加强烈。“很奇怪,”萧岫手托着下巴沉吟道,“哪怕我不在,她要借钱,第一人选怎么也该是叶阜。”论她和叶阜的交情,她和于欣的交情,哪怕自已不在,叶阜怎么也不可能对她置之不理。骆言止目光落在萧岫的身上,欲言又止的模样。萧岫察觉后皱眉,“有话就说。”骆言止顿了顿,方说:“那段时间有过一些传闻,我想应该是于欣不愿向叶阜开口求助的原因。”萧岫则更加疑惑,示意他继续。骆言止却点到即止,以一副决不妥协的口吻道:“这事我不便透露,叶阜或许也不希望你知道。如果你实在好奇,就自已去问他吧。”萧岫奇了,“你们什么时侯这么熟了。”又回想了一下昨晚叶阜的言行,他有事瞒着自已,竟是一点端倪不露。她一时有些烦乱,线索到这里似乎又断了。她行动在即,找不到于欣,萧岚到山穷水尽的时侯,若早自已一步得到于欣的消息,未必不会困兽犹斗。骆言止轻笑一声说:“如果你需要,我倒是可以叫人调出我近三年的银行流水,或许会有蛛丝马迹。”银行流水这种东西,何其私隐。萧岫踯躅着未立时决定。良久,还是对于欣的担忧占据上风,“她借你的钱,我会双倍打到你的账户……我今晚就在你们剧组下榻的酒店,明天让你助理来找我。”骆言止没接话,只说:“我送你回去。”*因为大雪封路,萧岫推迟了下山的计划。李山月第二天一早来拜访,邀她去片场。萧岫想着与李山月本就久别重逢,左右无事便应承下来,用过早餐后与Raisa乘坐剧组安排的车过去了。她今天穿着深棕软泥套装,白色的十二孔马丁靴,外面搭了条银白灰的皮草,漂亮夺目得毫不费力。到了现场,自然是叫人侧目。长跟在李山月身边的人与萧岫是认识的,副导演上前来与她打招呼,笑着跟她指了一处临时搭建起的棚子,“导演在那里。”萧岫点头道谢。掀开帘子,李山月正坐在监视器屏幕前,骆言止和女一号的演员祁月并排屈身站在她身后,听她讲戏。闻声,三人皆抬头。李山月最先笑出声:“来了,坐吧。”她指了指自已身侧的凳子。骆言止目光并未过多在她身上停留,一瞬即走,又重新投入到与导演的戏份细节探讨中去,反倒是祁月,无声息地看了她许久。祁月肤色雪白,杏眼,高颅顶,瓜子脸,下颌至耳廓收束的线条极其流畅,温婉柔和,让人如沐春风的一张脸。她穿着戏服,一件层层叠叠的白色蕾丝连衣裙,外面搭着件通色的长款羽绒服,倒真是将纯净进行到底。萧岫目光亦不回避,走到她的身前,在李山月身侧的靠椅上施施然坐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