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面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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霓雾正门添了些醒目的标牌，用来预告第二天的主题。这会儿天还没黑透，醒飞光来得早，远看还以为新开的书店。您可算是来了。醒飞光往吧台边一坐，调酒师就凑上来说。怎么了顺着调酒师的视线看去，靠窗的位置背对而坐着一个人，正张望着店外。有点眼熟啊。醒飞光说。你和那位的传闻现在正在论坛上如火如荼呢，我这两天耳朵都要听出茧来了。是吗，都怎么说醒飞光笑了笑。有说你是归国华裔，为爱追夫，有的说天降上位，你横刀夺爱……这种都是可以放台面上说的，多的是大尺度，少儿不宜~我看你不是听出茧子来了，是巴不得这乌龙的热度不下去，每天上班就不会那么无聊了。醒飞光在心里感叹了一番这帮GAY子玛丽苏小说还没少看，什么设定都能脑得出。调酒师被说中，干笑了两声，我不是消费你。窗边那位，连着等了你两天。别人看见了就难免谈及那晚的事儿。那天不是都没露脸吗，别人怎么知道他就是白面具虽然我们霓雾是这一片有名的GAY吧，每天进进出出的各种类型的美人帅哥数不胜数，调酒师莫名激昂，但是在这儿当望夫石的长腿帅哥可不多。那天有人上去问他是不是白面具，他应了。但他也一直戴着口罩，其实不会有太多不便。醒飞光听着直觉不妙，点开了那条帖子。那张两个戴着面具旋转的小Q人动图果然已经变了样。小Q人的脸上，分别P上了这位白面具的正脸，以及她社媒上发过的自拍。你现在伪娘的身份已经稳了。调酒师小声地说。废话，她还用得着伪吗。事情越发酵，醒飞光就越是平静。她现在听多了，看多了，已经有置身事外、事不关己的意思了。消遣嘛，真真假假，无所谓。她有她的分寸和边界，只要在这之外，她都懒得管。她仔细看了看小Q人上的脸，那人一双凌厉的眼，高挺的鼻梁，看似处处带着棱角却不然，加上一副眼镜的加持，冷傲之中还有着柔和。虽然图片也仍戴着口罩，但不难看出这种类型，在韩国一定非常吃得开。不管男女，都会在某个瞬间觉得这人模样非人。是啊，脸都长成这样，身材还是那样，非人。醒飞光感叹了一句，悠然抬眼，正好对上还在八卦不断的身高170整容鼻的调酒师。寸不已，我闭嘴。调酒师背过身闷头调酒。果然惹了醒飞光，就是踢到铁板。夜幕稍降，人已一拨一拨地涌进来。门前的牌子画着一个巨大的黑色问号，有人围在吧台边，询问今天的神秘主题到底是什么。工作人员拉扯着卖关子，吧台边的人越来越多，已经有人发现了醒飞光。她迅速挤出一个标准的微笑，丝滑退出漩涡中心。转身就看见那人还坐在靠窗的位子注意着店外的行人车辆。可能，大概，是在等她有人坐在了那人的身边，搭着他的肩膀，嘴唇快要蹭到他脸上。男人闪开，摆手拒绝，这人又贴近了一寸——不好意思，这儿有人了。醒飞光站在这人面前。你谁坐在外边的人转过脸来。站近了才看清，这人脸上的妆厚得快跟城墙一样，劣质的睫毛和眼线液粘在上头。霓雾多的是正儿八经会化妆、化的好看的GAY子，至于化的差点意思的也不是他这副德行。面前这个，八成是效仿来钓鱼的。我记得蒙面舞会早就已经结束了。醒飞光一点没遮掩，眉毛一挑，语气戏谑。什么意思！看来还是个来效仿钓鱼的丑直男。如果你认字，可以去外面看看店面门头。这人被醒飞光弄得一头雾水，慌乱地话都说不顺了，直冲着醒飞光就站起来，我看、看什么坐在里面的白面具一把拽住了这人，愣是把人按在了原地。醒飞光瞥了一眼男人迅捷有力的动作，暗觉有趣。这样一个人，居然能任着自己在蒙面舞会上被推搡上舞台。同，性，酒，吧。没有女孩喜欢你，也别想着有能在GAY吧骗炮了。醒飞光没避半分，上前一步。话语轻，但字字掷地有声。周围的人闻声静下来，都看了过来。你，你女的能进，我一个男的还不能进了男的跟男的够恶心的，看你这样你不就是进来找男的吗，你……这人明显没理，被醒飞光戳了痛处，开始无目标攻击。不过不用醒飞光出手，这可是GAY吧。说到那句男的跟男的够恶心的，就已经有不少人站了过来，齐齐仰头蔑着这人。醒飞光注意着白面具的神色，有一瞬间担心。如果白面具真的是GAY子，等她等不来，等来了却还有人搅事乱骂。真是够糟心的。诶，那个长头发的，是不是紫面具里面坐着的是白面具吗论坛那些人说的是不是真的，我看这也不像……听说那天之后白面具等了紫面具两天，现在才等来。真的吗……醒飞光不看都知道现在无数双眼睛正黏在她身上。她沉了沉气，越过面前乱作一团的人，扯着白面具的衣服将人拉近，抚上他的脸，把自己的脸贴近。白面具瞬时愣住，又马上配合了没有动。他身上有一抹很烈的冷空气味道，不知道是不是靠着窗坐久了的缘故。任谁看，都是亲了。任谁看，都似乎证明了他们是一对。证明了她真的是超稀有属性的伪娘。是归国的华裔，是夺爱的天降。是没让白面具白等，没让白面具下不来台面的那个人。在空气凝固的瞬间，闹事的人已经被带出了店，工作人员配合着重新活跃起气氛，周围恢复了正常。醒飞光终于能松开白面具。她的一头长发刚好可以遮住脸，其实只是贴近，脸和脸都没碰上，看起来像亲了而已。再不这样还不知道要闹多久。抱歉。醒飞光在白面具的对座落座，对他笑了笑。其实她主要是害怕他真的下不来台，就顺着演了演。所以你真的是在等我白面具认真的点了点头。面对面了看，这人眼睛没有P图里的那么凌厉，更多的是很浅淡的温和。又因为过于浅淡，过于温和，在这之下掩藏着的更是难免的疏离。这人好接触，但不好深交。除非，有像现在一样的事牵绊。我姓全，叫全圆佑。那天非常谢谢你替我解围，在这里正式向你道谢，不知道砸到你有没有受伤。还有道歉，帖子我看到了，我已经联系了帖子的发布人协商，应该马上就会删掉。他双手扶在大腿上，语气郑重。没关系，我好着呢。我叫醒飞光，关于帖子的事，如果有我可以帮忙的尽管说。醒飞光被他弄的也不得不从椅背上起来，坐直了身子。工作人员的预热刚好结束，开始以澎湃起伏的语气切入今天的主题。黑色问号，代表着疑惑，未知，神秘，危机四伏。那么霓雾今天的主题就是——随机任务！舞台上的全角显示屏应声切换了画面，上面是一扇黑色的转盘。在今夜打烊前，六十项任务会一直随机进行，只要一起喊出‘开始’，转盘开始转动！众人应和着，黑色转盘旋出一片彩色的细闪，迅速地浸了满屏。盖了满屏的细闪被吹开，像是刮彩票一样的动画设计。赫然显示在上面的，是八个大字以及一串规则说明。我中有你，你中有我。好糟糕的游戏名。所有客人需共同完成，按座位顺序传递纸张，每传递一次需要两人配合撕扯下一部分纸张，传递到最后仍然剩有纸张就算成功。好俗。醒飞光瞥了一眼吧台，应该又是这群调酒师绞尽脑汁想出来的。但周围的反应很好，有几个人已经开始有意把座位换在某个人身边。醒飞光和全圆佑对视一眼，默契无比的起身，弯腰朝店门倒腾着步子。诶诶，1号桌你们去哪，从你们开始！主持人举着麦克，一脸正义地拦住了他们，并雷厉风行的递来一张纸。这张目测只有3cm*3cm的袖珍纸，落在她和全圆佑的手上。怎么说一开始也得是张A4纸吧……醒飞光抬眼，对上满店的视线。无一不激动，不期待，不打满鸡血。两人骑虎难下，醒飞光也不想墨迹。既然是游戏，玩得大方就是真谛。她叼着纸的一角，全圆佑卸下口罩，迎了上来。口罩只摘下了一边，另一边的还挂在耳朵上。从众人的视角去看，像是被口罩遮住的隐隐绰绰的吻。所有人屏息。而醒飞光算是终于看到了这位白面具的正脸。近距离看去先是正统的男性魅力，再是亦正亦邪的神韵。像韩剧里贯穿全剧的冷酷反派，很会用刀的那种。但事实上全圆佑扯纸片扯得极其笨拙，嘴像猫一样用着力，终于在距离醒飞光最远的纸边扯下了一小块。现在能说了吗，你真正的目的在这片遮挡之后，全圆佑就要拿下纸张，醒飞光忽然看着他的眼睛说。全圆佑也没有闪躲，眼里仍是浅淡无澜的湖面般，石头砸进去，也只是被吞噬。她强迫一句秘密的吐真，应答而上的，却是深渊沉默的注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