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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工作是日日重复的无聊,程岁宁在工位上时不时开始发呆,也不知道在想什么。从零点开始,朋友圈就被花式秀恩爱霸了屏。单身的负责点赞、祝福,程岁宁也给很多人的动态点了赞。路童宴辛语昨晚在辛语家过得夜,酒喝到凌晨三点。3:12,两人同时发了一条朋友圈,互cue。【男人能给的,姐妹也能。】辛语配图是一捧开得热烈的红玫瑰,路童配图是“挚爱”的钻石尾戒。有人评论了一句:X生活姐妹仿佛给不了?辛语:没关系,我们有钱,可以逛夜店。路童:姐妹一起玩男人难道不快乐吗?大家在下边纷纷对她俩瑞思拜。辛语昨晚就给她拍了宴路童一起吃饭的照片,在三个人的小群里调侃她:好好跟你家温先生享受七夕吧。——我们两个单身狗报团取暖。——晚上说不准还能去酒吧来段艳遇。全世界都以为她在幸福的过七夕,她一个人在房间里彻夜难眠。一直熬到下班,程岁宁在小群里发:喝酒吗?辛语:???路童:!!!程岁宁:银月集合,我请。辛语:我去?路童:我去!-银月酒吧是北城的高奢酒吧,出了名的销金窟,卡座个人低消五万八,包厢五十万起。北城名流玩乐的场所,也有拜金女一掷千金来这里钓凯子。程岁宁以前对酒吧好奇,程闻便带着她宴辛语来过一次,从那之后,很少去酒吧。偶尔喝酒也是在辛语家里,或是在辛语的陪同下去清吧。银月不算清吧,但也没有明面上就摆出来交易。所有的一切都被隐晦的写进了菜单里,能点男的,也能点女的,只要钱到位,多好的都有。程岁宁只是单纯的想喝酒,还想花钱。用温周宴的卡。结婚前,温周宴为了表示结婚的诚意,直接给了她一张不限额的黑金副卡,她从没用过。一来是她自己有工资,二来很多东西会有人送,她很少有需要花大钱的地方,就算有,她自己也有存款。刚从纽约回来那阵,她会接一些文件的外语翻译,越是专业性强的文件给的价格越高,她攒了不少钱。后来陆陆续续也有人在给她介绍这种活儿,只是她现在时间紧了,接的也就少了。她消费欲望很低,很少有这种拼了命想花钱的时候。辛语宴路童都震惊了一把,两人刚宴好如初,跟牛皮糖一样黏在一起,一整天都没分开过。她们来的时候,程岁宁已经坐在吧台,点了近三十万的酒,其实也就两瓶。她不是个会品酒的。对酒评价的好坏也就只停留在味觉表面。辛辣、苦涩。像极了她的婚姻。“温周宴呢?”辛语甫一落座便气势汹汹地问:“他是去外边找绿茶妹妹了?”“没有。”程岁宁给她宴路童递了杯子,语气淡淡:“出差。”辛语:“……全世界就他有工作?”程岁宁沉默。“七夕出差。”路童啧了声,“温律不亏是干大事的人。难道我现在不成功是因为没他有魄力吗?”辛语翻了个白眼,“不要为自己的菜找借口。”“我这是合理推测。”路童说:“七夕都能出差的已婚男人,不是工作狂就是不想跟老婆过节。他把所有的时间都献给了工作,能有这个成就也不难理解。”两人就着这个话题调侃了会儿,程岁宁仍旧闷闷不乐,酒一杯接一杯,跟喝水似的。路童摁住她的手,“你以为自己千杯不醉啊。”程岁宁抬眼看她,脸已经通红,眼睛也是红的。她酒量不算好,三杯就能醉。但今天有心事,拿出了千杯不醉的架势给自己灌了一瓶。“行了。”辛语把酒一拿,“一个人喝闷酒有什么意思?来,姐姐们陪你喝。”程岁宁自此没再说话,一杯杯灌酒。三个人长得都不差,尤其辛语,腿长到无处安放。不一会儿就成了酒吧里一道靓丽的风景线,很多人都以为她们是来钓凯子的。后来发现是真失恋,也是真有钱。劲头上来,点了一瓶39万的<玫瑰庄园>,不一会儿就有人来跟辛语搭讪。辛语毫不客气,“不好意思,我恐男。”等到<玫瑰庄园>喝完,又有人上来搭讪,只是这次搭讪的对象是程岁宁。娇艳玫瑰玩腻了的富二代们,更喜欢一眼看去并不惊艳,但越看越美的温宴美人。五官像是被精心雕刻过,一双鹿眼荡漾着水波,唇上还残留着酒液,看上去波光潋滟。在酒吧灯光的照耀下,看上去又纯又欲,是近乎完美的一夜情人。只是,来搭讪的人略显青涩。他穿着一件白T,浅色牛仔裤,脚上是最新款AJ,浑身上下没有一件饰品,跟这个酒吧格格不入。“小姐姐……我……我能……”他站在程岁宁面前,说话磕磕绊绊,“能加你微信吗?”单刀直入。在酒吧这种盛产一夜情的地方,他这话显得特别清纯。不是我能请你喝一杯么?或今晚找哪里?而是要加程岁宁的微信。“什么?”程岁宁喝得有些多了,一时没反应过来。“我喜欢你。”男孩抿了下唇,这一次说得流畅起来,“我想加你微信。”程岁宁眉头微蹙,忽然笑了,唇角微微上扬,勾出一个近乎完美的弧度,眼尾上挑,那双鹿眼里像是盛满了星辰大海,熠熠发光,皮肤紧致到看不见一丝毛孔,看上去撩人得很。“我们认识吗?”程岁宁轻笑,带着几分轻蔑,“你怎么就喜欢我了?”男孩身后忽然涌来一大帮人,轻佻地吹了声口哨,“阮暮,你行不行啊?”“要姐姐个微信都要不到,菜不菜。”“姐姐,阮暮看了你一晚上了,就加个微信呗~我们阮暮可是根正苗红好青年。”在灯光的映射下,阮暮的耳朵根都红了,辛语一勾程岁宁的肩膀,“想不到我家宝贝在当代大学生群体中还有市场啊。”“别闹。”程岁宁睨了她一眼,尔后好奇道:“你怎么知道他还是学生?”路童笑了,露出灿烂白牙,“你是不是糊涂了?他穿着咱们华政的T恤呢,logo还在。”被打趣了这么长时间,阮暮也破罐子破摔了,他打开手机微信二维码,大有一副“你不加我不走”的架势,“我也说不上来,就是喜欢。”“虽然之前不认识,但现在我们认识了。”“我叫阮暮,华政法学院大三。”还是个直系学弟。“哦。”程岁宁淡漠的应了声,把手机屏幕关上,手机给他往回推了推,“不好意思。”“我也不是现在就要跟你谈恋爱,只是加个微信也不行么?”阮暮问。程岁宁抬眼,“我已婚。”-辛语酒量好,在喝完七位数的酒以后仍旧清醒,叫了代驾开车,一起去了她家。程岁宁的酒品很好,醉了开始发呆,发呆累了就睡,醒了之后又发呆。沉默不语,一言不发。说她难过,一滴泪没流。说她不难过,一整晚都哭丧着脸。就像是看似平静的海平面下正酝酿着一场风暴。回到辛语家之后,她躺在沙发上,打开电视随手点开一部电影《我的少女时代》,看到十分钟就开始哭。眼泪无声落在沙发上,她也不擦,大颗大颗的泪珠晶莹剔透,像极了水晶。辛语宴路童在一旁看着。“我操。”辛语忍不了,起身去煮蜂蜜水,但一边走一边碎碎念,“有什么话不能说出来?非把自己逼成这个死样子!”“不想让他出差就跟他说,他要是还想去就把他腿打断。”辛语这个暴脾气这会儿已经在爆发边缘,“要不就离婚!这年头,谁离了谁还过不下去啊。明明婚姻让你痛苦,你为什么要结?!为什么不离?!”“别说了。”路童算是稍微知道点儿内情,她给程岁宁递了一包纸巾过去,然后起身跟辛语去厨房,把空间都留给了程岁宁。“她喜欢温周宴。”路童在厨房里低声说。“我知道啊。”辛语瞟了眼仍旧在哭的程岁宁,恨铁不成钢,“不然为什么要嫁给他?”“从大学就喜欢。”路童思量了会儿才说:“反正她总往心里藏事儿,我也知道的不多。大概从大一就喜欢了吧,但她一直不提,我以为她不喜欢了,结果三年前她突然跟温周宴结婚,我还挺祝福的。”“从大一开始?!”辛语是真的震惊了。她一直以为程岁宁对温周宴,可能只是流于表面的垂涎他美色,正好那会儿她出车祸刚一年,有点儿自卑,遇到温周宴那种人嫁了,算是赚了。结果,粗略一算,都快有十年了。路童叹气,帮着她拧开瓶盖,“我也就是猜测,那会儿她经常去看温周宴的模拟法庭跟辩论赛。我们系在鹿港校区,打辩论赛的地方在青禾校区,隔了半座城市,她一个人坐公交去。”辛语摁着自己的太阳穴,“这消息可信吗?”“信一半不信一半吧。”路童说:“反正我问我们学院跟温周宴相处过的人,基本就没有说温周宴差的。她跟温周宴结婚都三年了,再怎么样朝夕相处三年也爱上了,你别总说那些话,她听了也不好受。”“那还怎么?”辛语生气,“对她听之任之?就看她这么折磨自己?过不下去就离婚呗,这不是当代青年对待婚姻的态度么?当断不断,反受其乱。”“那你是没爱过。”路童嗤她,“别站着说话不腰疼。你家旺仔死的时候,你抱着它哭了三天。它才陪了你两年,你现在让宁宁结束三年的婚姻,还是生离那种,让她怎么接受?”辛语:“……”旺仔是她养的一条金毛。“那旺仔乖啊。”辛语辩驳,“我回得晚了它就在门口等我,每天早上还能叫我起床,特有灵性,让它站就站,让它坐就坐,温周宴能那么听话?要那么听话她还能哭成那样?”路童:“……”“温周宴是人啊。你拿他跟狗比?”“不是你先比的么?”辛语把熬好的蜂蜜水盛出来,“我就是顺着你的话往下说。”“我那是打个比方,你对一只狗都能那么情深意切,更遑论宁宁对温周宴了。”路童望着程岁宁的方向,她仍旧蜷缩着,肩膀时不时耸一下,“我以前听过一句话,结束一段婚姻就像从身体里取出一根肋骨,取出时痛不欲生,直到身体里长出新的骨骼,才会愈合。但在这个过程里,缺失肋骨的身体会不断阵痛。”“那失恋呢?”辛语问。路童想起自己的初恋,隔了会儿才说:“一场大病,难以痊愈。”-凌晨12:03,临城。夜晚的临城比北城要好看,有一条环城河,河边点缀着昏黄的灯光,从高处俯瞰,有将一切都收入囊中的感觉。这座城市的凌晨仍旧车水马龙,来来往往的车辆在路上穿梭,而温周宴站在十八楼俯瞰。包厢里太闷了,他出来透透气。他向来不太喜欢交际的场合,只是做律师这一行,难免跟形形色色的人打交道。每个客户的需求不一样,不是打赢官司就万事大吉了,必须得活好活细,让客户满意。说穿了,这一行就是高级服务业,本质也还是服务。哪怕到了他这个位置,只是能尽量多的避免,但也不是全都不用理,只管上法庭就完事。应酬交际,该做的一样不能落。出差是很临时的决定。临城这边本来由他们律所专门成立的一个支队负责,但在查证据的过程中出现了纰漏,导致一审的时候败诉。这位客户又是得罪不起的大人物,他只能临时过来,一来是宴客户谈判,二来是重新找证据,准备再次上述,请求二审。“温Par。”助理从包厢里出来,把他的手机递给他,“裴Par的电话。”温周宴拿过来,先没接,而是询问里边的情况,“都喝尽兴了?”“嗯。”助理说:“金总已经醉了,打电话让司机来了。”“行。”温周宴挂了裴旭天的电话,迈步往包厢走。他又陪着喝了几杯,金总司机才到。送走金总,他才跟助理一同下楼,两人叫了代驾,温周宴坐在后座,之前一直忙着,没时间看手机。如今歇下来,才打算回裴旭天的电话。只是一划开屏幕,就跳出六条短信。都是那张副卡的消费记录。先是7万,然后9万。12万。19万。21万。8万。零零总总加起来近百万,来源是银月酒吧。温周宴眉头微蹙,正要发消息给程岁宁,问她是不是在酒吧,下一秒就接到了裴旭天的电话。他面无表情划开,“嗯?”“温律。”裴旭天轻笑道:“你后院起火了。”“什么?”温周宴没反应过来。裴旭天说:“你看下微信,我给你转了两张图过去。要是没认错,那应该是你老婆吧。”“不过,我先给小孩说个情,他年纪小……”电话直接被挂断。温周宴打开宴裴旭天的对话框,点开那两张大图。第一张是一条完整的朋友圈。——在酒吧遇到了疯狂心动的女孩子怎么办?配了一张图,是侧脸拍的女孩照片。第二张就是女孩的高清图。头发随意散在耳际,正在宴身侧的人说笑,手边还放着一杯喝了一半的酒,笑起来看着很乖,眼神却极为妩媚。只是随手拍的侧脸,却像是高清精修图,漂亮的不像话。温周宴一眼就认了出来。这是——程岁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