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肉票与霉斑
天还没亮透,筒子楼已被一种焦躁的嗡鸣塞满。陈野蜷在冰冷的炕角,肺叶里像塞了把生锈的钢锉,每一次呼吸都拉扯出细碎的疼痛和血腥味。父亲陈建国震天的鼾声从里屋传来,混着劣质酒精的酸腐气。陈野的目光盯在五斗柜下那个空荡的铁皮盒上——巴掌大的锈迹轮廓,像一个被剜去的疮疤。
前世,这个盒子直到父亲死才重见天日。里面装着的不是钱,是几张泛黄的、盖着红色“绝密”戳的交接单,牵连着三年前钢厂那场死了七个工人的“意外”事故。赵莽就是靠着这东西,把父亲从炼钢标兵变成了拴着链子的恶犬。
**谁拿走了它?**
栽绒帽男人手腕上的鹰痕冷光,又在陈野脑中闪过。
灶台边,母亲王秀珍正用冻得发红的手指,捻着粮本上被霉斑啃噬的边缘。深褐色的菌斑像活物,从“陈建国”的名字蔓延到配给记录栏,贪婪地吞噬着数字。她嘴唇无声地翕动,反复清点所剩无几的粮票额度。陈野看见她棉袄肘部补丁下,隐隐透出银镯子的轮廓——那是外婆留下的唯一物件。前世,为了给他凑“救命”的消炎针钱,这镯子最终沉入了混着工业废料的江底。
“吱呀——”
破旧的院门被推开一条缝,寒风卷着雪沫灌进来。妹妹陈小雨像只受惊的兔子溜进来,怀里紧紧抱着个旧帆布书包,小脸冻得青白。她飞快地瞥了一眼里屋的鼾声方向,才敢蹑手蹑脚走到陈野炕边,从书包里掏出两个尚带余温的煮红薯,不由分说塞进陈野手里。